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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告诉你
作者:刘玉凤  发布时间:2019-06-19 08:34:43 打印 字号: | |
  几年前,乐和艳因为陪读先后住进华的邻居家,乐租一楼,艳租二楼,更巧的是,乐的小儿子和艳的女儿兰兰在同一所小学同一班级读书。

  乐今年40岁,为人耿直善良,勤劳朴素,身材粗壮,皮肤黑里透着红,大脸,圆溜溜的小眼睛笑起来就成了一条线,高嗓门,只要她一张嘴,邻居们都能听见。

  与乐相比,艳穿着时尚,温柔大方,说话和风细雨,艳第一天住进邻居家,就有人说艳长的极像唱甜歌的杨玉莹。艳是本县三合镇人,因丈夫跑运输过程中嫖赌成性,与其离婚后带着孩子进了县城。

  乐是湖北人,十年前在沿海打工与同样打工的杨相遇相识,杨的谈吐不凡深深地打动了乐的心,一年后,他们相恋了,乐怀上了杨的孩子,回到本县高桥镇杨家便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乐回家不久就生下第一个儿子,全家人甭提多高兴。可是乐身上的那一对“小白兔”不争气,孩子饿得哭声不止,牛奶有腥味,孩子吃一口再不张嘴,使杨日夜焦虑不安,只要听说有催乳的食物或补品类,总是想方设法买回来给乐吃。功夫不负有心人,乐吃了几次鹿茸后,果真奶如泉涌,孩子养得白白胖胖,杨每天回家就抱着儿子,乐得合不拢嘴。可是,身材姣好的乐体重飙升,且一直乘上涨趋势,半年后,乐便胖得像个“草罗”,这时候的杨再不像以往那么对乐好,有时候甚至口出粗言,乐只是呵呵地笑,从不往心里去。

  时光走的太快,两年一晃就过去了,乐的大儿子刚会咿哑学语,小儿子又呱呱坠地,同样没奶吃,但是不像大儿子“挑食”,吃饱喝足了牛奶便睡得喷喷香。眼见打工积攒的钱所剩不多,杨靠自己在沿海打工学来的技术,贷款在本镇本村租下几十亩山地,筑起几座碳窑烧环保碳,雇请几位员工,长期吃住在碳窑,做环保碳生意。自开窑以来,生意红红火火。杨说自己没读什么书,现在一定要让孩子们享受最好的教育,将来才有出息,于是让乐带着两个儿子去县城读书。

  乐能干又勤劳,除早晚接送孩子,白天就送快递,两个儿子也很懂事,完成家庭作业后不是看书就是看会儿电视,从不要乐操心。于是,到了晚上,乐不是扯起嗓门喊艳下来聊天,就是自己去艳家里拉家常。

  而艳吃不起苦,早晚接送孩子后,剩余时间也曾找过事做,不是嫌钱少就是嫌活累,干脆在小区麻馆打牌。她们聊天的时候,乐说:整天打牌,家里有金山银山也有亏空的一天呢。艳不以为然:反正我和孩子的费用都归那死鬼出,花完了又找他要,我才不管那么多。乐开导艳:日子长得很,不能得过且过,孩子们看着哩。

  艳愁眉苦脸,满腹牢骚:都是那死鬼毁了我,毁掉一个好端端的家,还有什么盼头?你命好,招了个好男人,能干顾家,又赚大钱。你还整天开着个“小绿皮车”没命地跑来跑去,不累死你才怪呢!你真傻,有福不晓得享!

  乐平常把艳当亲妹子看待,从不在意艳说的话,还鼓励艳:任何人的一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要有正确的心态,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也为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

艳一直认为乐是个只晓得出憨力,不懂得享乐的典型的“黄脸婆”,从没把乐的话放心上,依然我行我素。

  去年春天某晚,乐正在和艳聊天,乐的父亲打来电话,说乐的母亲突然中风倒地进了县医院。乐是父母亲唯一的孩子,放下手机急得差点哭起来,次日清晨便乘车赶往娘家,丈夫杨要打理碳窑,只好让婆婆来城里陪读。

  婆婆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突然改变“灰里一爪火里一爪”的生活环境,整天坐在家里不是头痛就是四肢麻木,后来连行走都有些困难,杨只好自己进城陪读。

  杨不打牌赌博,但也是地地道道的“夜猫子”,常常深夜里还在手机上看段子,听歌,找人语音聊天,太晚了熟人不在线,就用“扫一扫”或“摇一摇”来驱散漫长的黑暗。

某天深夜,杨用手机两摇,约十秒,屏幕上显示“玫瑰 相距十米”,他感到很惊奇,都凌晨了,竟然还有像他这样不瞌睡的人。于是打招呼:“美女,你好啊!”。

  几分钟后,玫瑰(艳的网名)和“潇洒一生”(杨的网名)便聊侃起来……

  半个多月来,艳和杨每天夜里都在“网海”畅游,后来一个深夜,玫瑰才知道潇洒一生竟然是乐的丈夫。心想,平时常听乐夸讲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的好,明天亲眼见识一下到底怎么个好法。

  次日,艳按凌晨和杨的约定,早早地带着孩子在楼下等候。当杨打开门的一刹那,艳的眼睛像被什么钉住一样:只见杨高大匀称的身材,油光发亮的头发,白里透红的宽额头,鹰钩鼻,双眼皮,大眼睛……“还真是个俊男呢!”艳在心里直嘀咕。

  杨满面春风地走到停在艳身旁的小车边,也睁大眼盯着眼前这位大美女,好大一会儿才返过神来:“啊,你就是玫瑰吧,快上车……”“我是艳呢。”艳脆脆地应。

  连续十多天,杨把孩子们按时送进学校后,就带着艳去“花海”畅游,到“龙峰山庄”吃土家菜,下午三点左右又去学校接孩子,偶尔回得早一些,杨就主动掏钱给艳去麻馆玩牌,有时候,艳的手气背,输得身无分文时,就给杨发微信:“又没钱了呢,我相信自己能赶回本,甚至赢大钱!”为了保持长期欢聚的“二人世界”,杨从不吝啬金钱,有求必应,每次都及时将千儿八百的钱转到艳的卡上,供艳吃喝玩乐。

  到了夜里,艳和杨又在微信里聊得热火朝天:艳说:我家那死鬼是开货车的,从不带我出去,却带着三五成群的“骚货”到很多大城市去享受。我长到三十几岁,还是头一回跟别人的男人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才体会到二人世界的乐趣。难怪那死鬼愿意离婚……

  杨兴奋得只差喊出声,突然又想起孩子们就在隔壁房间睡觉,把嗓门压得低了又低,像是附在艳的耳际说话一样:人生苦短,乘年轻,该享受的就要享受,千万莫像我家那“草罗”,一年四季开着个“小绿皮车”串街走巷,跟过去挑糖担的老人边走边叫卖灶糖没什么区别,一点也不懂得浪漫……

  这时的艳特别激动:时光催人老,再过几年,我也就成了地地道道的黄脸婆。你说得对,做什么事情都要乘年轻,苍蝇都会在粪坑上取乐,何况我这么个大活人?反正乐也不在家……

半小时后,艳穿着闪光的粉红色睡裙,脚穿红色高跟鞋,带着浓浓的香水味儿来到杨的门口,杨锁好门,两人轻脚轻手地上了车……

  又过了半个月,乐从娘家匆匆忙忙地赶回来,重操旧业整天地忙碌,杨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碳窑。

  乐回来的当天晚上,提着一大包从娘家带回的土特产气喘吁吁地上到艳家,将包放在茶几上,又张开了她的大嗓门:

  这都是纯绿色食物,尝个鲜吧!说完,望着蜷缩在沙发上的艳,傻乎乎地笑。乐进门的那一刻,艳心里还觉得有点对不起乐,但随着乐的大嗓门一出声又消失得没了踪影,假装亲切地问:现在你妈怎么样啊?乐突然收回笑容,愁眉苦脸地:哎,我妈变成了哑巴,双腿失去知觉,前天出院了,老爸一人伺候着呢!

  艳在心里暗喜:将来乐可能要长期呆在娘家尽孝了。又转念一想,做人做事还是不能太露骨,无论如何表面上也得装出关心人的样子来:你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亲又老了,你要承担起照顾妈的责任呢。

  乐想了想,尽量压低嗓门:妈出院那天起,爸就时刻催我回家,说两个儿子要陪读,公公婆婆也已年老,丈夫又要做生意。目前他还有能力照顾好我妈,请我放心。

哎,父母一辈子都在替儿女着想,从来就不考虑自己。你还是放勤快些,隔几天跑一趟吧!艳一本正经地劝慰乐。

  两天后的傍晚,杨又给艳发微信,迫切邀请艳去他的碳窑。艳什么都放得下,就是担心孩子上下学没人接送。可是杨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又使她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见到杨,直到夜十时,艳终于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请乐接送兰兰,万一自己没赶回来,又请乐陪兰兰过夜。经过几年的交往,艳对乐已了如指掌:没心眼儿,乐于帮人,又不计回报。想到这里,艳兴高采烈地跑下楼,叩响了乐的门。

  乐正在给孩子们整理书包,见了艳,赶快倒茶削苹果,问艳忙些什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艳拍了拍乐的肩膀,就像亲妹妹一样:姐,有事求你呢。快说,只要我帮得到的事一定尽力!乐边削苹果边理直气壮地说。艳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往沙发上一倒,盯着天花板:傍晚我妈打电话说我大姑病入膏肓,现在不回去看一下,恐怕没日子许了。明天清晨我就走,麻烦你帮忙接送兰兰,万一我回不来,还麻烦你去我家陪兰兰过夜,你看?放心地去吧,早去早回哩!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艳,认真地说。

  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艳利用乐的诚实守信和直爽性格,使用同样的手段多次欺骗乐,自己去杨的碳窑与杨相聚。

  有一天清晨,杨将手机放在桌上充电,然后去离工棚不太远的碳窑和雇请人员商量销碳事宜。艳洗漱后刚坐下,就听见杨的手机不停地叫(微信里的信号),艳等了好大一会也不见杨回来,于是打开杨的手机,点开微信,又逐个点开联系人,看短信,听语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除了一部分联系人是买碳客户外,其余的都是年轻女人,有几位女人说话比较文雅,少数几个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就像粗俗的妻子对自己丈夫说的某些低级趣味的话,最后点开的一个语音竟然是娇里娇气地找杨要钱的。艳突然感到背心像泼了冰水一样的发冷,心里五味杂陈,最后一咬牙:哼,骚婆娘,你们只敢在微信里嚷嚷,怎能与我比,近水楼台先得月!

  吃中饭时,杨才回屋,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在杨面前依然很温柔亲昵的样子。下午,艳收拾衣物准备回城,被杨一把抱住,艳说已出门两天了,担心孩子,必须回去。杨怎么也不答应,强求艳再住一晚,见艳闷闷不乐,杨急中生智,迅速从后面裤袋扯出一沓百元币塞进了艳的包里。金钱再一次减低了艳的人格,再一次闪花了艳的眼睛……

  第二天下午当艳回到家,发现一楼二楼都不见人影时慌了神,才突然想起几天还未开机,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乐的电话,这才知道,自己出门当天下午,兰兰就因重感冒住进了县人民医院,乐寸步不离地陪护着兰兰。

  艳急急忙忙赶往医院,当艳站在兰兰的病房门侧探出半个头朝里望时,乐边给兰兰喂稀饭边聊天,艳的心突然间似刀绞般地痛,差点哭出声,急忙捂住嘴,缩回头。这时,艳生命里的一点良知,唤醒了她的理智,理智浇灭了她那极不光彩的昏了头的“欲望”。艳几乎想马上逃走,这里只有无脸见乐的苦恼,走上这条极卑鄙极下贱的路必让世人耻笑!忽然希冀,忽然害怕,艳心中像发了疟疾,比在碳窑看杨的微信要难受千万倍。杨也是个可恶的人,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乐,讲乐的坏话?乐确实是个完美的妻子!想到这里,艳擦干泪,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病房。“妈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兰兰望着艳,目光里充满责怪。兰兰的一字一句都似针扎在艳的心口上,使艳无地自容,抱住兰兰泣不成声。乐立即起身:回来了!“嗯!”艳使劲地点头。

  乐有些自责地注视着艳:真对不起啊,我没照顾好兰兰,你走的当天下午几次打你电话都打不通,可能是偏远山区信号不好,我才自作主张送兰兰住医院。现在没事了,医生说,明天上午兰兰就出院……

  兰兰回家后,每天晚上乐都去看望,兰兰拉着乐的手,总有说不完的话。而艳呢,一见到乐就感觉像有千万条虫子在自己脸上爬行、啃咬,又痛又痒,却又不能随便去“抚摸”去“挠痒痒。”经历半个月的痛苦折磨后,艳带着对乐的万分愧疚搬了家,于一个傍晚拨通华的电话,约华在县人民广场见面,说她有要事相托。

  华如约而至,艳泪眼婆娑,低着头说:几年前我的离婚案子开庭审理后不久,杨法官(华的亲妹妹)通知我拿判决书的那天上午,她望着我萎靡不振的样子,微笑着告诉我,人生只要拥有一颗乐观和积极向上的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鼓足勇气,好好生活吧。杨法官又给我倒茶,递纸巾,让我好感动好温暖哩。回家后我才冷静下来,认真地看完判决书,判决结果使我心服口服。杨法官为弱势群体主持公道,是个好法官,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哎!艳叹一口长气后,又将自己和杨的暧昧之事从头至尾讲与华听。道别之际,艳递给华人民币一万二千元,说这是她从认识杨以来杨给予她的所有现金,恳求华无论如何转交给乐。望着艳远去的背影,华轻声地说:“有勇气在别人面前承认错误的小三,将来一定能改头换面,永远告别“小三”这个极不光彩的称号!请你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件事!”

  次日中午,华望眼欲穿,终于见到了乐,小绿皮车还没停稳,华迎上去就将那一万二千元钱递到了乐的手上。乐惊讶地瞪着华:给我这么多钱,叫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勺哩?华按着自己预先编好的话,微笑着:你丈夫的一个大客户今天上午来找你,说要给你几笔碳款,你不在家,只好托我转交。客户姓什名谁?怎不直接给我丈夫?乐皱着眉反问。他说了,他难得去乡下,交给你是一样的。华生怕说错话,绞尽脑汁地应付着。

  碳窑开业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收过客户的碳款。再说这位客户是哪里人、手机号码,我一概不知,怎能随便收人家的钱呢?乐像装了满脑子的问题一时理不清头绪。

  这时,乐又掏出手机拨通了丈夫杨的电话,问这笔钱到底怎么回事,当时杨正在碳窑里装窑,信号差得很,有一句没一句的,一会儿就挂掉了。华着急地问:你丈夫怎么说?

  声音断断续续地,好像说暂时让我收下这笔钱吧。乐的情绪稍微平静后,又开始自言自语,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没弄清楚之前,我还是不能收这笔钱哩。

正在华山穷水尽之时,乐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响,华乘乐接电话时一口气跑到巷口,拦住一辆的士,上了车,乐还在大喊:华姐,这钱我真的不能收,如果你知道这位客户的手机号码,一定要告诉我啊!

  华的头伸出车窗,对着乐大声喊:不必告诉你!

  注:此文中的人名均系化名。
责任编辑:张中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