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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作者:王君华 卓翔  发布时间:2016-05-06 13:35:55 打印 字号: | |
  清理书柜时,曾经给汶川大地震捐献衣物的一张存单突然间从书间飘落地上。拾起端详,又想起八年前“5. 12日”汶川特大地震中遇难的那位普通母亲来。

  当大地震发生时,她为了保护自已幼小的婴儿,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瘦弱的身躯。四天后,当人们在废墟中发现时,母亲依然钢筋铁骨般地庇护着孩子,像一尊铁铸的塑像伫立在瓦砾中。怀里的婴儿还在用小嘴含着妈妈的乳头,红润的小脸蛋映着母亲粘满灰尘的双乳。

  伟大的母爱,创造了一个令人震撼、似乎不可能成立的奇迹,成就了惊天动地的壮举:当人们救出这个小生命时,发现身边的手机上显示着一条短信:“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这是一位普通却又伟大的母亲的诀别之言。

  我的母亲也很普通,从小没上过学,成年后当农民,一直在农村种庄稼。在她的一生中,谈不上创造出什么奇迹,更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然而,她给予我的爱,永远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她的爱和天下母亲的爱一样,是永恒的、无回报的、深沉博大的。

  关于母亲的记忆,伴随我成长的除了深切的思念,还有烙印心底的的欢欣的少年时光。而渲染我和母亲之间最深情怀的又是那小路两旁的田野——有时成片绿油油的紫云英,有时成片黄澄澄的油菜花,有时成片金灿灿的稻谷,它们都是刻画在少年时代最美丽的图画,让我在享受简单的幸福里快乐长大。

  初秋的夜晚,天还有薄薄的溽热,风偷也似的在田野上周旋。天空瓦蓝瓦蓝的,寥落的星辰偶尔眨巴眨巴眼睛,唯有朗月高高挂在头顶上,将田野上的小路照得亮晃晃的,泛着白光。沟渠里的水,在月光的轻拂下,不知不觉暗沉了许多,似一面铜镜,能够照见人的影子。

  秋收季节,白天忙不完的时候,母亲常常一个人乘着月色,在稻田里忙着割稻。我家是半边户,那么多年,父亲一直在很远的县城工作,母亲一个人撑起了家里的全部农事。

  我呢?每天放学后,总是匆匆地跑向稻田,笨拙地跟在母亲后面割稻子。鸟叫声在村庄那边,密密稠稠,是归巢前的互道晚安。村庄在稻田的尽头,一排排,被黄昏镀上一层绚丽的橙色,像披了锦。炊烟升起来了,你家的,我家的,在空中热烈相拥,久久缠绵。还是村庄好,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设防。

  夜幕低垂,田野上已经安静了下来。白天的忙碌场面,随着渐浓的夜色,慢慢黯淡下去。

自家的稻田,处在梯田和平畴的夹角处,一侧是落差极大的高埂,一侧是流水哗哗的沟渠,沟渠外是一望无垠的稻田。月光下的稻田,一半明媚一半阴重。小小的我跟在母亲背后,看着母亲一起一伏地向前快速推进,我稚嫩的小手却总是握不紧镰刀把,笨笨地用刀使劲,一刀一刀下去,那般柔弱,常被母亲拉下很长一段距离,却从不气馁。

  一份明快的心境,伴着月亮共舞,随着流水淙淙,在月色里缓缓流淌,这份快乐氤氲周身。我伴在母亲身边的这份快乐,笨拙的样子和酸胀的腰腿,也不知不觉屏蔽在月亮照不见的角落。

单纯地想,我割掉一行水稻,母亲就轻松一些,母女二人也就能早点回家。“夜色收割忙,带月荷锄归”,是不是陶渊明笔下的《归田园居》?当时的我又怎会有此诗情雅兴呢?一份质朴的原动力,纯粹是帮着母亲来个小小的分担,让母亲少一份辛苦,心里瞬间就会漫过一片月光……

  如果镜头能一直这样架着该有多好啊!可是,镜头转换了: 1983年初春,我泣不成声地走在长长的队列中,最后一次目送母亲去了远方,永远的远方!

  母亲用人间真情启蒙我的人生,她却在我开始能读懂她那颗善良的心时匆匆离去。从此只在梦中偶尔见到背很驼,弯得像一张弓,将岁月背在身上,把沧桑刻在脸上的母亲!
责任编辑:张中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