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著名作家巴尔扎克曾说:“童年原是一生最美妙的阶段,那时的孩子是一朵花,也是一颗果子,是一片懵懵懂懂的聪明,一种永远不息的活动,一股强烈的欲望。”
徜徉在时光深处,童年于我已遥不可及。然而,在我不老的记忆里,懵懂的儿时常常像影碟一样在脑海回放:
月光如水的夜晚,家人坐在院子里闲聊,我依偎在母亲的怀抱,母亲轻抚我的小手,哼唱着:“虫儿虫儿(小外孙)飞/飞到姥姥去/姥姥不杀鹅,虫儿不过河/姥姥不煎蛋/虫儿不吃饭/姥姥不杀鸡,虫儿不回去”。后来,渐渐懂得了这支歌谣里的一些词语,便憧憬着姥姥家厨房里香气缭绕的热闹场面……
终于有一天傍晚,邮递员急急忙忙地将一份电报递给微笑着的母亲,母亲立即打开电报扫视一遍,又突地合上,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含泪的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两分钟后,母亲才牵着我的小手,萎靡不振地朝离家不远的小姨家走去。
母亲和小姨要去姥姥家了,我这个“虫儿”当然是也要“飞”去的。
姥姥住在偏远山区的小镇后面,离我家有百多华里。在那个特殊年代里,生产资料极度匮乏,人们缺吃少穿,交通闭塞,凡山区都没有开通班车。母亲只好请来为大队开拖拉机的周叔送我们去姥姥家。
颠簸的简易公路上,母亲和小姨耷拉着脑袋谁也不说话,我一脸疑惑地皱着眉头。这车开的真是太慢了,从上午出发直到太阳偏西才看到姥姥家村口那棵苍劲的老松树。姥姥家到了,还没待周叔停稳车,母亲和小姨就已哭嚎着跳下车奔向院中央那口黑得发亮的棺材……我遐想里的香喷喷的鸡肉鹅肉煎蛋在焚烧纸钱的烟雾里化作了满天的悲泣。
姥姥去世了,给母亲和姨舅们留下了无尽的悲伤,破碎了我期盼已久的去姥姥家享受美味佳肴的梦,姥姥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的场景再也看不见了,留下的只有姥姥家院落里的青瓦土墙和村外荒凉的坟堆。
母亲在悲伤中思念着姥姥,我在母亲对亲情的眷恋中渐渐长大,我逐渐的开始理解母亲的那首歌谣。那是首朴实的思乡曲,倾诉着离开家乡的女儿对母亲深深的思念,还有母亲对女儿以及子孙们的遥遥牵挂。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平仄上口的方式吟唱着人间真情。
人事更改,沧桑变迁,在我心底,母亲的歌谣和人间真情永远都不会变。尽管在这信息包罗万象的今天,尽管有人嫌它土里土气,我却认定了它的朴素无华,认定了其中的浓厚情意,更让我扎根心里的是母亲的口传亲授。
十多年前,在女儿咿呀学语时,在我的怀里,按着母亲教我的韵律,轻轻地为女儿吟唱着这支母亲传给我的世上最动听的歌谣,歌声中往昔的岁月也一一浮现。